“车路协同”,是最近 时髦的产业词汇。但这只是指运送过程中的一种技术能力和状态。实现车路协同,是为完成人和货物的安全高效运输。换句话说,车路协同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本质是交通流控制,即通过车载装备协助完成对路的识别和互动,并控制车的运行轨迹、速度、间距、避让等。
2020年4月下旬,上海中环高速公路,因附近将要进行大楼爆破,正对交通流进行限制。 澎湃新闻记者 周平浪 图
说到交通流控制,就要说我们的祖国对交通工程的认识。中国的交通工程学科,主要是依靠引进。中国汽车工业发展很晚,最近40年,汽车才快速普及到全社会。因此,专家学者面对高速交通流的问题不久,而汉语自古也没有“交通工程”和“交通控制”的概念。生产力发展水平决定了术语发展滞后,而我们引进时,对一些专业词汇的理解与翻译,考虑并不充分,特别是在选字作组合词组时,出了一些会导致误解的问题。这大大影响了对技术的理解和社会相应共识的建立。
比如,“交通工程”这个词,汉语里原本没有。它是怎么来的?日语汉字是“交通工学”,英语是“traffic engineering”。我们的“交通工程”,正是借鉴了日文和英文的名词组合。
不过,其中疏忽了对“traffic”的翻译和理解。在按日语用法直接把“traffic”翻译为“交通”之前,汉语的“交通”已有很丰富的内涵。如送情报的“交通员”,统管海陆空运输的“交通部”,战争年代的“地下交通站”等。这些说法的内涵和外延深入人心,就模糊了在道路交互与通行工程技术领域里“交通”的特别含义。
英文里也如此。“traffic”这个词最根本的意思,是表示一种流动、交互的状态。路上没有车或人流,说“no traffic”,网络线路上没有数据,叫“no traffic”,市场上没有交易,也可以叫“no traffic”。
具体到汉语的“交通控制”,日语汉字是“交通制御”,英语是“traffic control”。首先指的是对某种流体的控制,具体到路上,就是对人和车形成的“traffic”的控制,如果要避免引起歧义,用更准确的语言翻译,“交通流控制”比“交通控制”更严谨。我们的祖国不知何时开始,把“交通控制”片面理解为“信号灯控制”,进而把“traffic control”理解为“交通组织”。
说回“车路协同”,核心依旧是“交通流控制”,即通过道路上的基础设施,向不同速度的交通流传递控制信息,引导、指示和控制车辆与行人的运动。这种传递的本质是信息处理流程。而如何采用基础设施,就是交通工程的任务。具体说,交通工程师根据道路特征、车辆和人的特征,依据法律和法规和经过科学研究建立的技术标准的要求,设置的交通控制设施,英文是“traffic control devices”。在这种工程手段里,标志、标线、信号灯,是最基本的交通流控制设施。所有智能交通手段,都是围绕这些设施的效率优化而展开。只有这些设施,才能传递路权和行驶规则信息,勾勒行驶轨迹和车道,汽车要依靠这一些信息完成运动,路上行人和骑车人的流动也需要这一些信息建立秩序和规则。
随着现代通信技术进步,机器处理信息的能力在提高,在交通流控制领域,主要改善方向是提高驾驶人提高处理信息的速度和质量,甚至希望有一天能在某些环节纠正乃至替代人,但其本质,依旧是“交通流控制”。就目前发展的新趋势看,世界上最主要的汽车企业和智能交通技术的突破,都围绕这个任务展开。
从电子设备而言,最基本的车路协同技术,就是信号灯。红灯停,绿灯行,这就是车路协同:路上的设施向驾驶人提供了停车信号和时长,车辆停止前进,让出路权。随着智能化技术进展,出现了信号灯走廊化、区片化协同系统,可根据车道流量特征数据来进行配时优化,从固定配时到智能配时,都是车路协同的基础环节。
车载设备方面,到2023年,世界主要发达国家的71%的车都将安装车道偏离预警系统(LDW),即使用车载摄像头和电脑识别道路标线,一经发现车辆有偏离车道的趋势,就自动报警,这也是通过车路协同技术完成交通流控制的典型应用。
所以,车路协同不是一个遥不可及或还需建立共识的未来科技,而是脚踏实地几十年、一直在发展的领域。
回头看来路,信号灯和标志标线,已构成了庞大的车路协同技术发展史,一直在优化的标志标线信号灯设置,救人无数,依旧在完善发展。展望未来,以智能识别和通信技术赋能车载自动控制系统为主要途径的车辆能力优化技术正在蓬勃发展。
在道路交通运输领域,中国今天的发展趋势和节奏选择,将决定未来五到十年交通运输效率和安全程度能否有机会赶上世界发达水平。万丈高楼平地起,信号灯联网、校时、配时优化,以及标识标线的科学设置,这些基本工作,能否先做起来呢?